半分欢

【林嘉茵视角】【隐双关】默 03.

03.


符合条件的记录是找到了,一切如关宏峰所料。当时来报案的是个上中学的小姑娘,名叫李文娟,法医验了伤,口供也录了一半,可不多久她的家长就追了过来,忙不迭地对民警声称是孩子开玩笑,生生把人又拽走了。压根也没立案的事,要不是负责接待的也是个负责的女警,多留了个心眼,根本不会有人记得。


林嘉茵跟着关宏峰是以人口普查为借口敲开李文娟家的门——老百姓也是心眼少,其实人口普查,哪用得着亮警察证件。李父李母看着就是眉眼老实的普通人,看到政府来人,忙不迭地端茶倒水。林嘉茵不走心地询问着李家的家庭情况,另一边的关宏峰,则用余光观察着缩在客厅角落的书桌上写作业的李文娟。

与同龄女生相比,她是发育地快了些,身形高挑,曲线玲珑。然而此刻,她却神情委顿地缩在面口袋一样的灰蓝校服里,有意无意地驼背含胸,仿佛胸前有什么令人耻辱的东西。她被管教的唯唯诺诺,不被允许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,连写作业也要时刻接受父母的监视。她的笔已经很久没有动了,耳朵一直朝着关宏峰他们所在的方向。可是,她连抬起头看他们一眼都不敢,她必须在父母面前做出一副正在好好学习的样子。

“孩子学习挺用功的哈。”关宏峰装作无意地踱步到了李文娟身边,低下头看她的作业簿。“看这字,写的真好。”

“嗨,也就那么回事。”李父李母对这夸赞很是受用,摇头晃脑地打开了话匣子。“我们是一直教育她,这心思必须放在学习上。不学习哪成?学那些女孩子整天穿衣打扮的,哪有个学生的样子?”

“好好学习和漂漂亮亮,不冲突。”

关宏峰停在李文娟头顶,似乎是顺嘴地接了一句。李文娟的身子微不可见地顿了一下。

这一句却似乎触发了李父的某个开关,使他突然光火了起来。

“不冲突个屁!招蜂引蝶的,被坏人盯上了怎么办?不要脸!!”

“真发生过这样的事,那唯一的原因也是有坏人,而不是女生打扮地漂亮。”


李文娟终于抬起头,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。她的眼中似乎此刻才突然凝了光,瞳仁激烈地晃动着,似乎想从关宏峰脸上寻找到什么答案。

李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到关宏峰面前,结结实实地抡开膀子甩了他一个巴掌。难以想象这么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能有这种力道,仿佛所有恨意和不平,都被灌注到了这一个巴掌中。在刘父想要继续迈开腿再给关宏峰来上一脚的时候,林嘉茵冲了上来,使出一个小擒拿把人按在了沙发上。

“你们、你们不是来人口普查的!你们不怀好心!王八蛋!!”

这边李父还在挣扎,李母那边厢崩溃般地一屁股坐在地上,开始撕心裂肺地哭嚎:

“没王法了啊!警察不让老百姓过日子啊!!成心败坏我姑娘名声啊!!成心让我们老李家抬不起头啊!!”


关宏峰被打地眼前发黑,右耳嗡嗡作响。他甩甩头想要站稳,却一瞬间觉得天旋地转,只能向后踉跄几步。一只手扶住了他。是李文娟。

“要记得不是你的错。”他回握住李文娟的手,认真地看住她的眼睛。“该感到羞耻的不是你,该付出代价的也不是你。”

他拿出名片,塞进李文娟的手心里。“害了你的混蛋,还害死了另外两个姑娘,如果我们不抓住他,未来还会有更多人遇害。如果你想为自己讨回公道,让坏人付出代价,记得来找我。”



关宏峰皮嫩,肤白,脸盘小,脸上的伤肿起来就显得格外触目惊心。顶着这么张脸回到支队,先就被队里的老刑警们嘲笑了一番。干刑侦的,拼的都是真刀真枪的硬功夫,刀伤枪伤的都不稀奇,可像关宏峰这么个“因公负伤”法,这就有点好笑了。

眼瞅着年初考评他那垫底的格斗成绩又要被拎出来群嘲,他低着头扎进了地下一层的法医实验室。

高亚楠正在书桌前整理验尸报告,就看他捂着发红肿胀的半边脸,打开冰箱就把头往里钻。

“诶诶,你也不看看里面肠子肚子心肝肺的,你进去凑什么热闹。”

“我冰一冰。”

高亚楠翻了个白眼,“你倒是机灵,知道咱们队就这儿一个冰箱还能用。对不起哈,冰箱里就一根冰棍儿刚让我吃了,要不还能借你用用。”

他还抻着脖子往里钻,给她留了个后脑勺。

“消消肿。等会要见个人。”

这可稀奇了。关宏峰是谁呀,眼里除了案子就没有别的,市局领导给介绍对象,都敢提着一桶肠子去见的主。他见什么人啊,还怕脸肿?


那边林嘉茵和队里报备了她和关宏峰走访的成果,下来就看见关宏峰抻着个脑袋在冰箱里冻脸。

这怎么说呢,跟着他的时间也不长,可莫名地就好像体验到了那种养熊猫的累心感。她感觉自己好像有点明白高亚楠的话了。

“嗨,出来吧,再把你脑子冻坏了。我给你上点粉遮一遮。”

关宏峰坐在椅子上挺无所适从的。不过还是仰着头任由林嘉茵折腾。化妆品么,就是修饰外形的工具,能达到目的就行,他倒是没有普通直男的排斥心理。只不过,被个女孩子这么捧着脸,是有点不自在。

林嘉茵拿个粉扑,一下下往他脸上拍,震得他头一晃一晃。她只好上手扶住他的脸做固定。这可真是巴掌脸,小小的一只手能盖住。肤质也细腻,软软的捏上去吸人手指。

这人可真该做刑警。可也真不该做刑警。

她想起他和李文娟说的那些话,突然觉得,其实他不像她想象的那样不近人情。他甚至比大多数人都温柔,温柔地近乎悲悯,而这悲悯,却反过来逼迫他在办案时将属于人的情感生生割除和剥离,因为这是能够快速解决问题的唯一方式。

人一次次地被剥离血肉,能够承受多久?那么,关宏峰呢?


就在林嘉茵有点走神的时候,关宏峰的手机响了。他低头一看,就立马笑弯了眼睛,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。

“嘉茵,今天没什么事了。我等下再和刘队交待两句就走了,你也早点下班吧。”

说完,他就小跑着冲了出去。那背影,在林嘉茵看来有点难得的轻快和雀跃。

林嘉茵还在对着刚才那一瞥笑愣神,感觉心里仿佛被投下了一颗小小的石子,咯噔噔地轻轻撵过。只有一点点动静,就像柳絮落在水面那么轻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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